知识源于沉淀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张艳
2022年上半年，麦志清一家从香港搬到新加坡。他在香港出生和长大，从事私人股本基金已近15年。今年年初，麦智清的公司宣布将总部从香港迁至新加坡，香港仍将保留分公司。
“我在香港生活了30多年。离开这里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麦志清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他搬到新加坡主要是因为工作原因。随着公司战略的重新调整，东南亚的业务全部转移到了新加坡，而香港的防疫政策给经常需要出差的麦志清带来了很多不便。对他来说，搬到新加坡不仅更有利于做生意，还因为那是“最像香港的地方”。
中国和新加坡都被称为“亚洲四小龙”。相似的殖民历史、相似的法律制度、相通的文化背景、面积、人口、地理位置以及双方在金融、贸易、航运等方面的相似性，使其一直被称为“镜像城市”，双方的比较和竞争一直在进行。
成为新加坡金融机构的新宠
2022年5月，李嘉诚旗下风险投资基金维多利亚港投资正式宣布在新加坡设立办事处，这也是其首次在香港以外设立办事处。根据公告，香港办事处将帮助维港投资在东南亚寻找新的交易，并协助维港投资支持的公司在亚洲扩张。
这并不是第一家将目光投向新加坡的风险投资机构。今年秋天，随着米尔肯亚洲峰会、福布斯全球CEO会议等重大国际活动在新加坡举行，来自海内外的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大佬”不约而同前往新加坡融资的现象在圈内引发热议。当地酒店一房难求，房价一路飙升。有投资者表示，整个9月都在新加坡核心区域，连一个空房间的酒店都订不到。
作为东南亚重要的区域和金融中心，新加坡正成为私募股权和风险资本抓住区域增长机遇的门户。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新加坡资产管理规模(AUM)增长16%，至4.1万亿美元(约合29.7万亿人民币)，为1998年以来的最高水平。2021年，新加坡持牌资产管理公司数量增长15%，达到1108家。
许多国内风险投资机构也对东南亚市场表现出兴趣。据报道，中国的双威资本、源资本和袁晶资本正在新加坡拓展业务。
新加坡的家族办公室业务也在快速发展。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官网数据显示，截至今年4月底，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共收到143份家族理财室的申请。目前，家族办公室的数量已超过400家，而2018年为27家。
所谓家族办公室，是指“为超级富豪家族提供全方位财富管理和家族服务，使其资产的长期发展符合家族的期望和愿景，并使其资产能够顺利代代相传、保值增值的机构”，即高净值人群的“财富管家”。
金融业务的激增，加上当地的生育率、人口老龄化等因素，导致新加坡人才缺口巨大，已经面临“人才荒”。罗伯特·沃尔特斯最近的一份报告指出，新加坡对金融人才的需求激增。去年新增21800多个职位空空缺，比上年增长76%，创2015年以来的新纪录。
据香港媒体报道，2021年下半年以来，香港一些本地金融机构甚至猎头公司纷纷进驻新加坡发展，同时带走了大量“本地人才”，尤其是与资产管理相关的人才。
“新加坡在资产管理方面的人才优势不如香港。对于本土机构来说，与其过去重新招聘，不如直接带熟悉的人来，业务做得更好。”麦志清告诉记者，目前他的十几个同事都和他一样把工作生活搬到了新加坡。
双方开始了“抢人大战”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今年8月的国庆致辞中表示，新加坡必须不断打造世界级的人才库。除了扩大本土人才，还需要吸引和留住顶尖人才。
就在李显龙演讲一周后，新加坡人力部宣布将开放“顶尖专业证书”(Overseas Networks & Tisepass，ONE Pass)申请，申请人数或国籍不限，争夺全球顶尖人才。与一年前推出的“Tech Pass”计划相比，此次推出的“顶级专业通行证”没有申请人数和国籍的限制。持有人不限于特定公司，可以在多家公司工作，停留时间延长至5年。此外，“顶尖专业证书”也为持证人配偶求职提供了便利。许可证持有人的配偶在新加坡当地寻找工作，可以获得新加坡政府签发的同意书，而不必申请另一份工作许可证。
香港也感受到了“人才荒”的压力。香港劳工及福利局局长孙此前表示，过去两年，香港劳动力流失约14万人。其中，近7.8万人年龄在25岁至39岁之间。此外，三分之二的人才流失是高科技人才，其中近8.8万人。
“香港一定会抢人才”。香港特首李上任后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及这一话题。在今年10月发表的首份施政报告中，新公布的广纳贤才政策可谓史无前例。
根据施政报告，香港特别行政区(“特区”)政府会向在香港就读全日制大学的非本地学生，或从香港大学在大湾区合办的大学毕业的学生，签发非本地学生来港定居签证，并在毕业后延长在港居留1年至2年，让学生有足够时间寻找工作机会。
至于高端人才，只要毕业于世界排名前100的大学，并在过去5年中积累了3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就可以签发相关人士两年的签证来香港寻找工作机会。过去一年在其他地区收入达250万港元(约合人民币230万元)或以上的人士，也可通过直接签发两年期签证申请在香港工作。名额没有上限。
此外，优秀人才入境计划的每年配额已进一步放宽。该计划最初的年度配额为2，000个，2021年将增加到4，000个。最新的施政报告进一步取消了配额，优化了审批程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退还在香港购房的合资人才多交的印花税”。此前，非香港居民必须缴纳15%的新从价印花税(D)和15%的买家印花税(BSD)，税率高达楼价的30%。根据施政报告，合营企业的外籍人士在香港置业，在香港住满七年，并成为香港永久居民的，可申请退还其所购买并仍持有的首套住宅物业已缴付的买方印花税和新建住宅印花税，而先前已缴付的买方印花税和新建住宅印花税可获退还。
这意味着1000万港元的房产，税收将从300万港元大幅降至37.5万港元。对于想留在香港的外国人来说，吸引力不大。
与新加坡相比，今天的香港有什么优势？
对香港来说，要吸引和留住人才，首要任务是恢复经济，让香港重拾generate“东方之珠”的活力。
受疫情影响，香港经济过去一年多增长乏力，国内生产总值(GDP)不断下滑。今年9月，英国智库Z/Yen Group与中国高端智库国家综合发展研究院联合发布的最新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FCI 32)，中国香港被新加坡超越，全球金融中心排名降至第四，亚洲金融中心第一的位置也被新加坡取代。
对此，特区政府财政司司长陈茂波数月前撰文指出，香港金融业规模大于新加坡，也具有与内地和国际互联互通的优势。香港在竞争中发展壮大不必妄自菲薄，我们相信未来的机遇会大于挑战。
陈茂波认为，与其他国际金融中心相比，香港最大、最核心的优势在于，它是中国领先的国际金融中心，具有“一国两制”下难以复制和替代的超级联系人作用。另外，在比较重点的金融领域，香港在很多方面还是比较突出的，比较优势明显。
具体来看，香港金融服务市场规模优势显著，2020年经济贡献达到760亿美元，相当于GDP的23%，规模是新加坡(约490亿美元)的1.5倍。
证券市场方面，2021年，港股市值超过42万亿港元，上市公司超过2500家，分别是新加坡的7倍和2.7倍；去年港股总成交额为41万亿港元，创历史新高，比新加坡的1.9万亿港元高出20多倍。
陈茂波还指出，香港的资产和财富管理市场在该地区也占据领先地位。截至去年底，香港管理的资产达到4.5万亿美元，其中三分之二是海外基金。香港也是亚洲最大的对冲基金中心和第二大私募基金中心(仅次于内地)。目前，香港私募股权基金管理的资产达1，800亿美元，比新加坡高出4倍。此外，去年香港银行业总资产超过26万亿港元，创多年新高。
在麦志清看来，目前新加坡的金融市场规模远远落后于香港，但近年来受到疫情的影响。较早自由化的新加坡正利用这一优势，不仅“抢人才”，还“抢生意”，逐渐蚕食香港的市场和客户。
以贸易展览和国际会议为例。香港作为曾经的国际会展之都，受疫情影响，近两年展会数量和规模下降了50%以上，大量展会转移到新加坡、曼谷、迪拜等地。全球最大的展览平台10times也显示，2022年香港有235个展览，只有新加坡的36%。
近日，李家超在一次公开活动中坦言，三年前香港并不担心人才的问题，疫情防控带来的活动空缩小，使得香港在人才争夺战中一度落后。不过，随香港日后逐步开放，经济活动恢复，相信人才会回流香港。
(本文发表于《中国经济周刊》2022年第22期)
2022年第22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