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源于沉淀 中新社北京10月26日电题:在同一颗星空下，东西方如何进行交流对话？
——访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李良。
作者许婧·杜燕
自古以来，神秘壮丽的浩瀚星空空吸引了地球上不同人类文明的目光。“逐梦银河”既是普通人的浪漫情怀，也是千百年来人们的职业追求。人们对星星的观测空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催生了一批伟大的发明，推动了科学技术的发展。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李良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追溯人类是如何从仰望星空空一步步走向太空的，讲述东西方是如何围绕着同一颗恒星空展开交流对话的，并阐释“仰望星空/[/k0]”推动了千百年来的科学进步。
采访记录总结如下:
中新社记者:人类为什么观测星星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录天象的？
李良:仰望星空空的历史很早，可以追溯到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前。天文观测可以说是源于人类的一些基本问题，比如“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
考古证据表明，中国古代人的天文观测活动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上世纪70年代，河南郑州大河村出土了一批新石器时代彩陶，上面绘有日月星辰等图案。据测定，这是大约4000年至6000年前。山西陶寺观象台遗址的发现，证实了中国至少在4000年前就有了官方天文台，是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台之一。
天好者在北京古观象台拍摄日偏食。苏丹照片
从现有的考古和历史资料可以看出，从公元前8世纪开始，人类就有了比较系统的天文记录。
灿烂的星空一直吸引着地球上不同人类文明的目光，但只有古巴比伦、古代中国以及中世纪以后的欧洲和阿拉伯文明留下了丰富的天文记录。尤其是巴比伦衰落后，公元前50年至公元800年间，中国几乎成为唯一一个长期坚持观测和记录天象的国家，而这一时期留存下来的天象记录大多来自中国。
天文学有许多应用价值，是一门非常有用的科学。从现代的角度来看，古代天文学的准确性和复杂性远远超过古代的其他自然科学。
中新社记者:为什么同一颗星空在东西方会形成不同的星座？为什么星图被称为“当时世界的缩影”？
李良:千百年来，不同地区的人们仰望着同一个星星空，却对星星空有着各自的理解和解释。
几乎每个古代文明都有自己的星座系统。我们今天使用的现代星座系统最初起源于5000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当时，苏美尔人已经掌握了如何利用星星来判断时间和季节。渐渐地，为了方便记忆，他们把不同的星星连接起来，想象成熟悉的图案，这就是星座的起源。后来，这里的星座观测进一步发展，传播到了古希腊、古埃及等周边地区，并影响了周边的文明。公元2世纪，古希腊天文学家托勒密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出48个星座，这是现代星座体系的基本雏形。可以说，西方传统星座是在多种文明长期交流融合的基础上产生的，是早期农牧文明和海洋文明的智慧结晶。
在江苏无锡，一升空的无人机组成星座图案。罗博摄
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华文明延续至今。中国古代对天空的划分和命名有自己的理论体系，星座通常被称为“星官”。星官系统最迟在战国时期就已形成，由北极星和北斗以及黄道带的28个宿所组成。三国时期的太师使陈卓以283星和1464星进一步确定了星官制度，成为中国古代星官制度的标准。明末清初，人们又加上了一些从西方翻译过来的星座，最后形成了300个左右的星官。
与西方传统的以神话传说为主的星座不同，中国古代的星官制度可以说是社会文化在天上的反映，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张衡在描写东汉时期的古代星官时，认为:“在野，物如朝官，人如物，所以备。”因此，中国的星名多以物体、官名、人事命名，天空成为古代世界、社会制度、人文风俗的缩影。
古人为了利用和传播星座，把它们画在不同的材料上，逐渐形成了后来的星图。星图不仅是人们认识和记录恒星空的一种方式，也是研究和学习天文学的重要工具。它蕴含着人类无穷的智慧和想象力，是人类探索宇宙的一个缩影。
星图在中国古代也被称为天文图。中国古代的星图种类繁多，绘制精美。这是科学文明的重要成就，在世界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五塔寺蒙古族石刻天文图。刘文华摄
中新社记者:作为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外天文学在发展过程中是否相互交流、相互借鉴？
李良:天文学一直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在中国古代四大科学中，天文学承担着“观日月星辰，尊民”的重任，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
天文历法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中占有重要地位，甚至长期被奉为官方的“正统”学派。于是，出现了一个负责观测天文现象和编制历法的官方组织。这种运作方式对中国天文学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使中国成为众多文明古国中天文观测活动不间断的国家，从而留下了丰富的天文遗产。
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曾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引用《科学史导论》作者萨顿等科学史家的话:“从中世纪到14世纪末，除了中国之外，没有别的星图。”
中国古代的星图曾经流传到日本和朝鲜半岛，构建了整个东亚共享的独特的恒星系统，也是古代科学与文化的重要纽带之一。此外，中国唐代的玄冥历法在日本使用了823年，是历史上最长的历法之一。朝鲜世宗时期(1418-1450)的官方历法《七政算》，是在中国元代《授时历》和明代《大同历》的基础上编制而成的。
可以说，古代中国在“书语同源”的历史社会背景下，发展了不同于西方的“东方天文体系”，并在东亚等地区形成了强烈的文化认同。同时，东方文明之间的天文交流和沟通进一步促进了东方天文传统的形成和发展。
游客在云南省楚雄市了解彝族的十月阳历。彝族“十月太阳历”以“十极摄影测量学”为灵感，结合传统的中国标准和水平日晷系统，形象生动地展示了太阳的周日和年度视觉运动。侯宇摄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在天文学的发展历程中，中国有自己持续的输出和特殊的贡献，也一直以宽广的胸怀包容着各种优秀的外来科学文化。中国在历史上曾多次从国外引进天文知识，其中规模更大的有三次。梁启超曾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指出:“算术在中国很发达，但常受外界影响而进步。第一次是唐朝的婆罗门法，第二次是元朝的回回法，第三次是明清之际耶稣会士传播的西法。”
中新社记者:中国古代的天文记录在今天发挥了什么作用？天文学的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有什么影响？
李良:古代中国在天文观测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积累了大量的天文资料。李约瑟曾评论说:“中国的天文记录表明，在阿拉伯人之前，中国是世界上最坚持不懈、最精确的天文观测者”，“近代天文学家曾多次求助于中国的天文记录，以获得有价值的结果。”
现代天文学研究的对象中，很多是关于天体和宇宙的演化，涉及的时间范围极其漫长。我们积累的珍贵史料非常有价值。比如中国古代记录的日月食就有上千次，这对研究地球自转速度的变化是非常有价值的。再比如，中国古代对彗星、新星、超新星、太阳黑子的记录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20世纪50年代，我国科学史的开创者之一西发表了《古新表》，充分利用了古代中国在完整、连续、准确观测天象方面的巨大优势，考证了中国历史上新星和超新星爆发的记录，从而为中国天文学史、科学史乃至国人赢得了声誉。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天文学都是科学发展的“排头兵”。无数个关于仰望星空的问题空不仅促进了天文学的发展，也促进了科技和文明的发展。
五百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世界上最大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位于贵州省平塘县大窝凼。阎宏伦
近年来，我国天文学出现了一批最新成果:“郭守敬望远镜”有助于揭示更多关于银河系的奥秘，“五百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在中性氢宇宙研究、脉冲星搜索和物理研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目前，中国巡天空望远镜、“太极计划”、平方公里阵列射电望远镜正在进行中。
曾有“伊邀仙药西王母，盗月”之说。如今，月球已经成为中国航天领域的重要探测目标，有一个非常浪漫的名字——“嫦娥工程”；有一次，屈原在《田文》中用一系列问题来追问和思考整个宇宙的起源。今天，“田文一号”探测器和“祝融”号火星车正在为更深入地了解火星提供重要的科学依据；有一次，“夸父不自量力，想追上太阳”。现在，中国的综合太阳探测卫星“夸父一号”已经发射空开始探索太阳的旅程。
上述成果表明，我国在天文、航天等领域取得了一些重大发展，达到了国际先进或领先水平。
宇宙中还有许多未解之谜等待探索。在遥远的地方，人类文明的开拓者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求知欲，一路前行。未来，中国将和世界其他国家一起，在同一片星辰大海中，通过几代人的共同努力，追溯人类乃至宇宙的起源。(完)
受访者简介: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李良说。受访者供图
李良，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古代科技史研究室副主任。《天文学史》英文版和《中国科技史》中文版编辑，中国科学院“青年创新促进会”会员。著有《大历研究》、《锦绣银河:中国古代星图》、《古代历法的兴衰——计时历和大历》等。，翻译了4000年的中国史，编纂了《三种历引》、《治历源流》、《明大历汇编》、《崇祯历书未刊补遗》、《三种回历》等古籍。发表中英文学术论文40余篇，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等项目。获中国科学院院长奖，教育部“博士研究生学术新人奖”。此外，还出版了其他科普作品，如《天体运行》(儿童绘画版)、《日月星辰天文观》、《天体版图:星图中的故事》、《中国古代科技简史》(天文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