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挤破脑袋掏出钱包也要上一堂学科课。在父母眼里,只要能考个八分的涨幅,就值了。金鑫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女人和孩子的羊毛是好的,但是最好的羊毛一定是父母,尤其是双减后的母亲。“只要你说有用,能提供好的思路和方法,我妈都愿意试一试。”
文|高月
编辑|楚明
操作|米月
抢时间,抢课,抢老师。
接到电话的时候,金鑫正坐在一个空教室里上补课,她三年级的儿子正在隔壁补英语。这一个半小时是她一天中唯一空的空闲时间。
坐标厦门,下午5点,刚下班的金鑫,放学后赶到学校接儿子。她提前在楼下买了三明治,让孩子们在6点辅导前抓紧时间垫肚子。补习班一楼的大桌子成了孩子们争分夺秒的桌子。
一周之内,金鑫和儿子有两个工作日是这样的,上英语和数学的课程。孩子上课的时候,金鑫要么找空教室等着,要么回家吃饭。等休息前,她会和老公出去接孩子。每个化妆日都必须是深夜睡眠日。回家后9点,11点写作业。至于9点的小学生睡眠指导时间,“我们真的实现不了。”
这不是金鑫一家的“独角戏”。双减后,政策要求学科培训不得占用休息日,机构已将上课时间从周六、周日移到周中。一时间,全民“夜校”时代开始了。学而思、新东方等各大机构周边的拥堵场景也时有变化。
▲培训机构外的家长和孩子。图/视觉中国
我在学校有一天的课,放学有培训班,回家有作业。最苦的是孩子。因为接下来的周末可以缓冲,周五晚上将成为最抢手的“黄金时段”。一位家长表示,培训机构App的换班功能一上线,家长们就红了眼,但她最后没有拿到,只能报周三班。
家长不仅要有优秀的“时间管理能力”,还要尽量鼓励小班和名师一对一。宋美玉有两个女儿。老大上六年级,老二才4岁。大女儿一过五年级,“升学的压力一下子就落在她头上了。”她听说小升初要考奥数,也准备补课给孩子“顶班”。
双减之后,补课就藏到地下了。“没有信得过的熟人,就没有戏。”
宋美玉和老公都比较内向,认识的人不多。突然间,他们没有了访问权限。几经询问,他们还是一无所获。211大学毕业的夫妻俩只能自己出门,中午15分钟的间歇给孩子英语听力,晚上写完作业,然后让老公补数学。
父母有共同的经历。这时候,钱已经是次要的了。只要能加入班级,争取班级,多少钱都不吝啬。深圳家长邹越有一个儿子,上初二,成绩一直很好。暑假前,她想联系补课老师。没想到不管收费980元还是380元,老师们都会把假期课安排的满满当当。一起补课的6个孩子的家长已经结束了团游,21天的学费就要1万元,不收多余的学生。
关键时刻,同班一个学生的家长接受了她入伙。他们联系了学校里一位刚退休的老教师。他们做的是培养优秀学生,只收尖子生。邹越感叹:“分享课外班或老师的详细信息,是一生的友谊。”
老师在老婆工作的大学找了个空教室,叫他们不要在一起,不要穿校服。有人问,就说父母在这里工作。在学校,不能讨论补课提到的话题,讲义也不能带走。后来补课的地方改到了老师家,五个人坐在餐桌前,拉了个大白板讲课。
下课后,你自然会花的更多。邹越算了一下,五个人的数学课是大班,一节课250元,一对一的物理课700元。最后三四节课一个月几万。
▲一对一辅导班价格不菲。图形/网络
一位家长也分享了自己的账本。上了小班,孩子补习班一周要4000元,一个月少了2万元。
就算挤破脑袋掏出钱包也要上一堂学科课。在父母眼里,只要能考个八分的涨幅,就值了。金鑫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女人和孩子的羊毛是好的,但是最好的羊毛一定是父母,尤其是双减后的母亲。“只要你说有用,能提供好的思路和方法,我妈都愿意试一试。”
越冷门越烧钱,越站在塔尖。
到了小学门口,小女孩小跑到车前,刚上车就坐下了。她妈妈递给她两块饼干,然后迅速发动了汽车。
金鑫每天都能看到这一幕,一周五天。小女孩是儿子的同学,这位母亲也是她眼中最勤劳的父母。小女孩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但她妈妈还是担心她以后考试不理想,就决定她第一手的文化和特长。这位母亲有她自己的计划。如果女儿文化成绩不够好,就去上舞蹈专业,上顶尖的舞蹈学校。每天小姑娘放学都不能去上舞蹈课,练舞的时候也不能吃太多。就在车上吃点零食。
好几次,金鑫晚上9点接儿子回家的时候,都能在楼下的面馆看到他们。妈妈给小女儿喂奶,正在学舞蹈的大女儿在旁边看书。
双减之后,学科班在隐蔽角落,兴趣班正大光明地被扫。孩子上小学后,广州家长蒋易每年花20万元上课外班,其中大部分是兴趣班。即使双减后减到了16万,也大多是字数减的。
她和丈夫都是“小城镇的问题解决者”。上学的时候,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没有培养出什么有趣的爱好。“我们找不到好老师,家里学费也交不起。”现在,他们已经成为父母,素质教育开始流行。他们想找一个能让孩子终身受益的专业。
自从他们的女儿一岁多以来,他们已经报名参加了所有能参加的课程。游泳体操芭蕾,击剑轮滑空手径赛,钢琴滑板创意绘画,他们打算“到处撒网,专注钓鱼”。
▲蒋易给孩子安排的辅导班时间表。图/由受访者提供
更多的家长把兴趣当成“升学的新途径”,甚至有鄙视链。越冷门越烧钱,越站在金字塔顶端。
大家都说体育项目中,足球、篮球、跆拳道不流行了,但棒球、马术、击剑、高尔夫却很受追捧。在象棋中,会下围棋的代表是聪明的,而下象棋的代表更像是高手。家长们早就流行爱马仕包和香奈儿包不如孩子书包贵。杭州家长杨也有同样的感受。他8岁的儿子书包里有几千元的马术服装。每个周末他都去马场上课,45分钟要去400元。之后的马术分级测试和比赛更是费用不菲。
在北京,一节滑雪课,一个小时300块钱,加上滑雪板、滑雪服、头盔等装备,200块钱要租一天,一个寒假至少要一万块钱。
体育加入中考后,体育培训班成了薅羊毛的一块烫手山芋。金鑫给儿子报了一个叫“儿童体能”的补习班。前期他接触了所有的器材,培养孩子对运动的兴趣。后来他直接把期末和中考,比如跳绳,篮球,足球,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都标上了。
现在,金鑫把这门课安排得更多了,“平均每周两次”。
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曾经有一位家长因为小学期末考试加入了跳绳计划,给孩子报了一个2000多元的跳绳班。结果孩子还没上课就学会了,只能找补习班,无奈的说能不能退钱。还有补习班教练带着被电动车绑着的孩子练习跑步,就是为了达到3分30秒跑完800米的标准。
双减以来,体育艺术培训机构3.3万余家,比上年同期增长99%。每一个新的培训班都是冲着家长的钱包来的。
▲浙江金华,少年马术冠军赛。图/视觉中国
“母亲优先”
现在很多家长的意识已经上升到这个高度:要教好孩子,首先要教好自己。
补习班坐不进去,妈妈们就聚集在空闲置的教室,走廊过道,楼下休息区。孩子上课,妈妈自习。他们在做练习册,听网络课,做笔记。金鑫也是其中之一。她买了网上的课程和练习来测试教材,并没有研究,只是为了学习“如何更好地告诉孩子”。
金鑫儿子生日月小,比班里大孩子小8个月。刷题的时候,她经常给儿子刷8个月前学的知识点,买十几本市面上不同的练习册,一起做同样的题,即使过年回老家。
我表姐看了之后不理解。她问金鑫:“要不要夸张一点?”金鑫告诉她,“等你做了妈妈就明白了。”
80、90后的父母是争功的一代。现在都为人父母了,还在比拼谁能把孩子教得更好。金鑫常常觉得自己要承担很大的责任。“我更害怕的是我是不是没有尽全力,耽误了孩子。”
金鑫的担心主要来自中考分流。在厦门,“只有45%的孩子能上高中,剩下的会分流到职高”的传说像魔咒一样绑在头上,让他们头皮发麻。
面对这种考验,大部分家长都很难放松。邹越也是一样。身在深圳,她知道考个好高中有多难。“要想考上深圳四大,至少要打败98.9%的考生,不考体艺和指标。”
妈妈们为了教好自己,不仅要考教学资源和幼师,还要把英语过一遍,重新学化学物理。有一天,金鑫的小儿子从幼儿园回家告诉她,园长说有一节课教孩子如何帮助他们,问她要不要听。金鑫一听,这个“家长班”是针对现在流行的“家庭教育家”的,一般培训班的费用都是四五千元。
她听过试听课,类似于一些讲座和心理学书籍,只不过“书上写的东西做成视频,有动画和案例”。
有很多为家长定制的课程。比如高图设立了家庭教育板块,重点关注亲子关系和专注度。一个针对聪明父母的研讨会,每节课2小时,61节课价格3880元。新东方也推出了会员制。一年399元充值会员后,可以听专家讲座、直播、付费课程。其中,主题为“大咖助志愿填报&孩子厌学”。
长春的家长阿芳也信奉“母亲至上”的原则。大儿子刚上初一。她刚刚取得了初中的胜利,却不敢懈怠。她马上准备三年后的中考。她买了245本初中教辅,准备在儿子面前把所有的书都翻一遍。书的侧面贴满了索引便利贴,标注了知识点。她儿子想翻的时候,一下子就能找到。她自称“只是妈妈版的搜索引擎”。
小儿子小学二年级,她也抓得紧,光是资料就从二年级囤积到初中。存储一个“数据库”并不容易。她养成了空闲时逛书店教辅区的习惯。花在作业本上的钱“至少两三千元”。
▲给孩子做家教练习。图/由受访者提供
她还借鉴了其他妈妈的做法,从打印机入手,自己做了单词电梯、词汇表、拼音听写表、学习计划表。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都把晚上需要的资料上传到手机上,回家就可以直接用了。虽然买A4纸花不了多少钱,但是用多了也是一笔开支。阿芳时不时把用过的单面纸带拿回家,在另一面打印。
阿芳多次告诉儿子,要和班里学习好的孩子一起玩,向别人学习,儿子根本不听。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她只能自己出去,和成绩好的学生家长搞好关系,组织小班时“带着她”。
只要有人敢赢,家长就拿。
光靠学费收钱不容易,所以很多化妆机构挖空心思,想出新招。
一天,金鑫看到了儿子吉他班家长的新消息。他开的时候让父母集资,一起开吉他店。花了200多万,摊了3万。
金鑫就是想明白,前段时间声乐和美术班有全市美术培训指导价,一节课从200元变成60元,培训班不赚钱,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招。虽然众筹的钱和这些年的学费比起来不算多,但金鑫还是不敢贸然投资。其实着急让孩子上课的家长占大多数,愿意投入的占七八成,钱很快就收上来了。
这并不罕见。很多兴趣班都变成了研究基地,不仅靠家长众筹投入,还让家长找地方,做人脉,组织孩子参观。金鑫明白这是“借鸡生蛋”。“家长希望孩子上课,他们会出钱,尽力维持研究基地。”
这看起来很不理智,但实际上包裹了家长的心思。他们深谙高等教育的入口:有时光拿高分还不够,还要有研究任务、艺术特长、交流项目、志愿者等各种附加标准。为了给孩子铺更多的路,不仅要会入门,还要花钱做服务。
亲近生活和自然也是付费的服务之一。为了赶上研究热潮,蒋易给女儿报了一个“自然历史户外班”。她花钱陪女儿徒步,划龙舟,舞狮。她还学会了制作弓箭和风筝,观察昆虫和植物,使用创可贴和碘酒。
▲蒋易带孩子参加户外徒步旅行路线。图/由受访者提供
虽然蒋易知道这些都是“装腔作势”,学不到什么东西,甚至“更多的是为了父母”,但她还是愿意全身心投入到这些事情中,让孩子有机会出去看看,而不是坐在家里。
有些不想生孩子的父母故意要额外花钱,让孩子学得更轻松愉快。
生下小女儿后,宋美玉辞职做了全职妈妈,专注于两个孩子的教育。这两年县城里多了很多民办幼儿园,这让宋美玉很感动。入园前,她做了很多功课:一个是小幼儿园,学区周边,活动少空,六七千元。另外一个室外空房间比较大,基本都在一万以上。
她最后给孩子报了一个最好的,一学期学费13400。在她参观的那天,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她去哪个教室,孩子们都会异口同声地跟她打招呼,说“姐姐好,阿姨好”,这让她很温暖,也是决定报园的最关键因素。
被问及费用时,宋美玉坦言:“(对小女儿)要求会少一些,但教育方面的投入肯定会多一些。”
上幼儿园后,她发现上早教班是班里的“标配”,每年花三四万元学费很正常。她带女儿去上了一个英语试听班,30分钟,她要150块钱。她只认了一节课的几张大图。这一次,宋美玉克制了自己,没有跟风。她觉得自己英语不错,决定自己开导小女儿。
面对父母的压力,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一个理智的母亲。
(应受访者要求,金鑫、宋美玉、、蒋易、杨辉、阿芳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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