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教师报】
去年四月,由于一篇关于坡的手稿,我采访了王尚文老师。我知道,在王先生的心目中,坡是一座青山,还是一条大河。采访中,他引用贝多芬的话说:“除了善良,我认不出任何其他优越的标志。”他说,“善良的人们对弱者和受难者有着不由自主的怜悯和同情,并尽可能地付诸于实际行动”,而“坡就是这样一个在近千年前就开始从善良中觉醒的‘人’”。
我的理解是,人的觉醒,往往来自于风雨中的耕耘与阅读,来自于爱的怀抱中的埋头,来自于苦难深处的挺身而出,从而找到一个“新的自己”,拥抱一个“新世界”——必须强调的是,这个“新”不是对“旧”的否定与排斥,而是与“旧”的相互镶嵌与共鸣。在王先生那里,他为什么会“从善良中醒来”?也许善良是他思考人生、审视教育的基本标尺;也许是他自我探索,自我寻找的底层逻辑。
记得2014年11月底,我受邀参加了一个教育思想的研讨会。在各个领域的学者中,有一位可爱的老人,王尚文。他在台上讲,我听,我记笔记。有时他会分心,用手写字。一遍又一遍:王尚文,语感理论…
席间,我递上名片说:“王老师,我是第三次语文教改浪潮和语感理论的受益者。谢谢大家!”王先生极其谦虚,他的整个态度就是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或者说过去的风雨变成了月光,让人觉得像一样。自然不会错过预约稿件的机会。他没有问太多问题,只是表示同意,并表示对我出版社的信任。
2016年1月,王先生教育文集《教育如天,语言如地》如期出版。正是这本新书,让我得以与王小姐“第二次握手”。
作为策划编辑,我特别把王老师的一句话作为封底文字:“真正的老师,不是给学生各种现成的道理,而是把学生引到某个位置,让他们一起看山洞……”除了“语文观”之外,王老师还有自己的“师学”,即“不仅要以书教,还要以人教”,“全身心投入教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王先生提出了自己的“教学论”:语文教学是全息的。
但王先生也表示,退休后写的这些文字“记录了我的迷茫。”王先生1939年出生,2004年退休。他被学校返聘了5年,也就是2009年70岁的时候彻底退休。人生本该是“四十而不惑”。王老师为什么“七十而惑”?因为,他有一种“洞穴感”,根植于人类的生活情境,不断探索和寻求。这种“迷茫”也是大智慧。人们的认知和思想在一个又一个“困惑”和“问题”中成长、更新和丰富。
于是,王先生不停地“挖”。他告诉我,那些年他经常反思“语感”的命名和发展,他越来越担心它和具体课堂实践的差距。“退休后,他终于找到了‘语文素质’的概念,这可能是消除这种差距的把柄,因为语文素质是表现在材料语言作品中的,白纸黑字作证,所以更容易把握。”于是,“大夏书系”就有了王先生的第二本《论中国人的素质》。实际上,这本书不仅解决了教与学中如何把“语感”变成“手感”的问题,而且指出了当前汉语世界存在的各种“语病”和根源问题,包括媒体、广告、作品甚至教材,以及课堂教学中的“非汉语”和“泛汉语”现象,并提出了汉语质量的四个基本要求,即清晰、恰当、准确、得体。
在撰写和整理《语文素质谈》手稿的过程中,王先生还开拓了新的思路:“语文素质”重在实用文本,重在询问和整理叙述、讲解、讨论等日常语言方法,尚未达到“文学语言”;语文学科和学生的课外阅读,文学文本是非常重要的领域。由此,他立即切入《漫谈文学语言》一书的写作。在他看来,文学语言“按照美的规律再造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事、物以新的时间组织起来,空…”作为一个诗人,我深深认同这种说法。
2019年出版《漫谈文学语言》。王老师从来不问版税几何,印数几何。当然,我每次打印都会给他发邮件汇报情况。今年正月,我打电话问候王先生。他开心,他笑的很大声,我也开心。似乎回应了他在《漫谈文学语言》的序言中所说的“我完全忽略了写作中必然会出现的疏漏和错误,就像真的回到了青春时代。”
三本,一人。仅此而已。一直不断——见第四本书。
(作者是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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