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源于沉淀 一个世纪以来，在欧美基督教地区和亚非等传统非基督教地区，总的趋势是圣诞节庆祝活动中的世俗性逐渐超越了它的宗教性。图为2017年12月24日晚，在上海一家娱乐场所，人们在平安夜参加“枕头大战”。视觉中国资料图
去年冬至在香港过的，特意吃了饺子庆祝。冬至刚过，我就动身去了加拿大，正好赶上平安夜(即“平安夜”)，按照北美的习俗，下午吃了一顿圣诞大餐。连续过了两个重要的节日，又过了阳历新年。我想我可以写一篇关于这两个节日和日历的课文。
冬至节的起源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一天。这种独特的天文现象，地球上所有人(尤其是高纬度地区的人)都可以直接观测到。
许多证据表明，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约6000年前)，冬季昼短夜长的北欧人口就已经知道了冬至现象。考古学家在挪威和德国发现了石器时代(约5000年前)庆祝冬至的遗迹。在英国著名的巨石阵(位于英国威尔特郡埃姆斯伯里镇附近，据估计建于4500年前)中，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放置在冬至当天日落的方向。
冬至发生在隆冬，然后严冬来临，日照时间从此增加。在近代以前，除了热带地区，冬至后经常出现粮食短缺，所以人们会提前宰杀牛，这样就不必在严冬用储存的粮食喂牛了。在温带的地中海和中东地区，秋天收获的葡萄也在这个时候酿造成葡萄酒，即饮即饮。因此，冬至逐渐成为欧洲和西亚的节日，象征着太阳的重生和光明的重现。
罗马帝国第四十四任皇帝奥雷连诺(214或215-275)，在罗马已经衰落的时候，征服了今天叙利亚波斯帝国附近的巴尔米拉王国。公元274年，叙利亚太阳神(Sol)被定为众神之首，太阳神的庆典定在冬至(意为“太阳停止之时”)，即罗马历的12月21日(见下文)。从那以后，罗马人每年都要庆祝冬至几天，向太阳神和其他神献祭。
虽然冬至可能是北欧最早庆祝的节日，但没有书面记录。根据已知的文字记载，中国人将冬至定为节日的时间略早于罗马人。相传冬至是周公定的，春秋时期(公元前770-476年)就重视了。但冬至作为一个节日，始于东汉(25-220)。《后汉书》(南朝宋)记载:“冬至前后，君子静居，不肯听政，择吉日而后省事。”
由此可见，东西方帝国庆祝冬至节的方法是有很大不同的:在中国，皇帝祭天祭祖，生活太平，百官不听政事；在罗马，人们连续几天饮酒作乐，崇拜神灵。
圣诞节的演变
由于5至10世纪欧洲绝大多数人口信仰基督教，11至15世纪欧洲的基督教分为使用拉丁语的罗马教会和使用希腊语、阿拉伯语或斯拉夫语的东正教。
16世纪，罗马教会管辖的北部地区发生了宗教改革运动，形成了“新教”或“新教”。16-20世纪期间，欧洲各教派基督徒在世界各地建立殖民地和势力范围，大力传播基督教，所以基督教(包括天主教、新教、东正教以及埃塞俄比亚、埃及和亚美尼亚独立于上述三大教派的小教派)是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宗教。
100年来，圣诞节已经从欧美的宗教节日，变成了一种具有宗教、文化和商业属性的世界性文化现象。然而，大多数参与庆祝圣诞节的人(不管是不是基督徒)可能并不知道圣诞节的历史。
基督教《新约》的四部福音书都说耶稣出生在大约两千年前的巴勒斯坦伯利恒，没有提到日期或季节。公元三世纪，罗马帝国的少数基督徒开始庆祝耶稣的生日，并将其定为冬至。四世纪末，罗马帝国确立基督教为国教时，圣诞节还不是教会规定的节日。许多不久前皈依基督教的罗马人，在冬至后的日子里，仍然聚集在一起狂欢，祭拜神灵，包括罗马的农业之神(土星)和波斯的光明之神(密特拉)。当时，为了消除罗马多神教的旧习俗，基督教会特别将罗马历的12月25日定为耶稣的生日。这样，罗马人就可以在那些日子里继续快乐地庆祝，而不去崇拜异教的神。换句话说，基督教用圣诞节取代了冬至。
公元6世纪，罗马教会计算出耶稣出生的年份，并将其定为安诺多米尼年，这就是我们今天使用的“共同纪元”的宗教来源。但后来的学者在比较了《新约》的记载、犹太人的记载和希腊罗马的史料后，认为这种推算有四到六年的误差。耶稣应该生于公元前4-6年，而不是公元1年。
在基督教2000年的历史中，圣诞节的宗教意义几经变迁，庆祝圣诞节的方式也因地域和民间传统的不同而不同。在17世纪，清教徒谴责庆祝圣诞节，以反对酗酒。英国圣公会在18世纪强调圣诞节的宗教性质。19世纪上半叶，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1783-1859)和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1812-1870)写了一系列关于圣诞节的短篇小说，在英语世界广为人知。后者的《圣诞颂歌》描述了一个吝啬的雇主被三个小精灵改造成一个愿意在圣诞节行善的好人。
这些文学作品催生了说英语的人庆祝圣诞节的新模式:庆祝的重点从社交庆祝变成了家庭团聚；圣诞节时，儿童和弱者应该受到照顾；朋友和亲戚应该互相交换礼物，庆祝的时候挂上常青树，一起吃火鸡大餐，等等。家人团聚的习惯使得在街上喝酒不合适，交换礼物的习俗使得寒冷的12月成为零售业的旺季。穿着红色长袍，驾着驯鹿的圣诞老人给孩子们送礼物，并在平安夜上演唱相关歌曲(如《平安夜》)，这种音乐于19世纪在英国和美国成立，并流传于世界各地。
一般来说，庆祝圣诞节一直有两个部分:神圣的和世俗的。一个世纪以来，在欧美基督教地区和亚非等传统非基督教地区，总的趋势是圣诞节庆祝活动中的世俗性逐渐超越了它的宗教性。尤其是近年来中国的圣诞热。
异教徒、犹太人和穆斯林对圣诞节的态度
绝大多数香港人不是基督徒，但英国殖民统治使圣诞节成为香港文化的一部分，复活节(每年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是香港的法定假日。
虽然香港普通人不会在家里的圣诞树下与亲戚交换礼物，但香港的繁华地区在圣诞节前一个月一定会装饰大楼内外。这主要是基于商业动机，将圣诞节视为香港文化的一部分，基本没有宗教意义。香港人也非常重视中国的传统节日。农历新年、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和重阳节都是法定假日。虽然冬至不是法定假日，但许多香港人也庆祝冬至。我在香港生活了27年，给我的印象是大多数香港人和我一样，既认同中华文明，又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过冬至和圣诞节，但是没有特别强烈的感情。
我碰巧在北美生活了二十七年。虽然北美人口以基督徒为主，但占总人口不到3%的犹太人对社会文化的影响很大。在基督徒庆祝圣诞节的同时，犹太人会有一个为期八天的光明节，纪念犹太人在公元前二世纪成功反抗外国统治者，修复耶路撒冷的圣殿。北美的犹太人不会在家里挂上圣诞树，但他们通常会在窗前放一个插着九根蜡烛的烛台来象征光明，因为光明节也叫光明节。在北美社会，犹太人会主动对基督徒朋友说“圣诞快乐”，基督徒也会对熟悉的犹太人说“光明节快乐”。在此期间，本身不信教的人，或者基督徒、犹太人面对陌生人，一般都会说:“节日快乐！”
我还在埃及和土耳其度过了圣诞节，这两个国家都有大量的穆斯林人口。穆斯林比犹太人更容易接受圣诞节，因为伊斯兰教承认耶稣是先知。但穆斯林不会主动庆祝圣诞节，所以他们无法感受到12月开罗和伊斯坦布尔街头的圣诞气氛。
事实上，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起源于亚伯拉罕倡导的一神教。最新的伊斯兰教称犹太人和基督徒为“文士”。所谓“经文”，是指犹太教的《托拉》(或“摩西五经”)和基督教的《圣经》(前五卷为“摩西五经”)。所以在穆斯林统治的社会，犹太人和基督徒都受到法律保护，犹太人被允许庆祝庙会，基督徒被允许庆祝圣诞节。
中国的圣诞节。
严格来说，景教在七世纪中叶传入中国后，圣诞节应该已经为中国人所知。唐德宗(779-805)时竖立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纪念碑”碑文提到了耶稣的诞生。所以圣诞节的概念传到中国比传到美洲、东南亚和大洋洲至少早800年。
然而，直到17世纪，欧洲传教士成批来到中国传教，才有基督徒在中国庆祝圣诞节的正式记录。无论是在七世纪还是十七世纪，基督教传教士来华传教时，中国都处于完全自治的时代，十八世纪后与帝国主义和西方霸权无关。改革开放后，中国倡导与国际接轨，国人模仿西方风俗习惯，圣诞文化开始在中国社会传播是必然的。但鉴于近年来中国的巩固和重新崛起，很难简单地说是西方人依靠霸权进行文化侵略的结果。
目前有人认为，由于大量民众对中国文化缺乏自信，模仿西方人庆祝圣诞节，有必要在中国重新倡导冬至这一传统节日，以对抗或部分抵消圣诞节的影响。这是罗马教会用圣诞节代替冬至节的逻辑和技巧的重复。不同的是，有些人现在的观念是1500年前罗马基督教会的逆向操作。
中国历和罗马历
罗马帝国和汉帝国都是农业大国，所以非常重视历法。在罗马帝国早期，农历是根据月亮的盈缺来确定一年中的十二个月。凯撒大帝(公元前100-44年)将罗马原有的阴历改为阳历，根据太阳运行轨迹确定一年的长度，分为十二个月，每隔几年在二月底增加一个闰日。
这种历法以凯撒命名为“儒略历”，在欧洲一直使用到16世纪。这时，儒略历不再准确，于是天主教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于1582年发布了儒略历的修订版，大致每400年减少三个闰日。修订后的日历被称为“格雷戈里日历”。因为当时儒略历的误差已经累积到十天，所以公历在出版当天就跳了十天。
从公历出版到上个世纪，它和儒略历的差异增加了两天。所以现在差12天。(俄罗斯等地一开始没有采用公历，继续使用儒略历，所以在公历1月6日庆祝圣诞节，直到今天还是这样。)
中国早期采用阴历，后逐渐在阴历中加入冬至等24个节气，需要不时加入闰月进行调整，因此成为阴阳历，又称阴历。农业运行需要符合节气，所以建国后，历法的修订是重中之重。明朝取代元朝后，开国皇帝朱元璋(1328-1398)下令秦田健参照元朝时从中亚传入的“惠惠历”修订历法。修订后的历法不再是中华文明固有的旧历法。将近300年后，清朝建立的时候，历法已经不准确了。顺治皇帝(1638-1661)和康熙皇帝(1654-1722)任命欧洲学者主持日历的修订工作，主要是天主教耶稣会的两位牧师汤若望(1591-1666)和南怀仁(1623-1688)。因此，17世纪以后的中国历法是满清皇帝应欧洲人的邀请修订的，并不是纯粹的中国历法。
中国传统还是西方习俗？
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成立，后废除旧农历，采用公历。年代是1912年，西方国家常用。到1949年新政权建立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宣布使用当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采用的西历，称为公元。因此，1949年取代了中华民国第三十八年，接着是1950年、1951年…直到2018年。
近年来，为了纠正欧洲中心主义和基督教至上主义，许多欧美学者不再用公元(阿诺·德米尼，意为“主之后”)和公元前(公元前，意为“基督之前”)来代表历史时间线的分界点，而是用公元(共同时代)和公元前(共同之前)。我十几年前就开始用这个缩写了，但是经常被习惯了公元和公元前的中国人质疑。
虽然我们不用“主之后”或“基督之前”的基督教口吻，但今天我们经常谈论18世纪和20世纪会是什么样子，或者21世纪会是什么样子。一个世纪是一百年。法国大革命发生在18世纪，十月革命发生在20世纪，21世纪被视为亚洲人的世纪。这类说法的基准仍然是耶稣的出生时间。
现在有些人主张多关注中国的传统文化，所以想用中国的传统代替西方的习俗。原则上，我对此没有异议，甚至同意。现在，许多人，尤其是一些年轻人，在每年10月31日晚上穿着奇怪的衣服庆祝“万圣节”。事实上，他们可能不知道万圣节不是10月31日，而是11月1日。10月31日是欧洲的民间迷信。人们相信在圣徒的节日的前一天晚上，各种各样的鬼怪会出来捣乱，所以他们必须装得很吓人。一般人会拦住“鬼”，给敲门的人一些糖果打发走。其实农历七月十五是“中秋节”，也叫“鬼节”，也要吃喝安抚鬼魂。扮鬼或者安抚鬼，为什么不选农历七月十五？
许多中国人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庆祝美国特有的感恩节。他们只看“感恩”二字，却不知道英国清教徒刚到美洲的第一个秋天，因为没有收成，他们可以通过给食物和教他们猎火鸡来过冬。这些清教徒开始庆祝“感恩节”，因为他们感谢上帝的照顾。加拿大也有自己的感恩节，定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也就是哥伦布到达美洲的时候，美国把这一天称为“哥伦布日”。)
让我们来谈谈圣诞节。中国人一直把“圣诞节”称为“圣诞节”的传统，我觉得这个名字很有道理。圣诞节源于西亚人对太阳的崇拜，始于罗马基督教会，但被近代欧美殖民者传播到全世界，成了今天的局面。对于非基督徒来说，不庆祝不是损失，庆祝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把这一天叫做“圣诞节”就像庆祝“万圣节”，表现出你不了解的欧美社会传统。
外国节日和民族运气
世界上的每一种文化都受到了外界的影响，世界上的所有文明都是在与外界的互动中学习的。中国有大量的人庆祝圣诞节，这可能会让中国的其他人不以为然，但这并不是中国文化的危机。如果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和近14亿人口的国家现在倡导“人类共享未来的共同体”，那就会出现危机，这只能是我们自我施加的限制和停滞，或者是自我毁灭。
庆祝圣诞节还是冬至只是小事，决定不会影响大局。大局的未来取决于我们的社会是否和谐，科技是否先进，经济是否繁荣。我关心的是我们的下一代或者两代人能否摆脱曾经让中华民族停滞落后的内生文化因素:因为伦理道德的束缚而缺乏创新动力；注重人际关系，忽视实质表现；我习惯于宏观阐述，但不擅长详细的定量分析…这也是我有动力写这篇文章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