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定理

经济学几百年的发展，有一个读者没有注意到的现象:经济学中的一些定理其实并不是定理，比如配第-克拉拉克定理、霍夫曼定理。这些所谓的“定理”都来自经验事实的归纳。严格来说，它不是定理，而是定律。根据科学，法律受特定时间空的约束，没有特定时间空，法律可能不起作用。

本文要讨论的“奥肯定律”也来源于经验事实，是一个定律。1962年，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奥肯(Arthur Okun)发现，一个国家的短期失业率和经济增长率(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是反向变化的，比例为1∶2。意思是:失业率每增加1%，经济增长率就会下降2%；经济增长率提高2%，失业率就会下降1%。

奥肯的发现在学术界被称为“奥肯定律”。后来有学者用其他国家的数据验证，据说惊人的准确。因此，学术界有人用奥肯定律来解释中国的失业和增长，把这几年的经济下滑看成是失业的代价。有些人甚至说，如果政府想实现低失业率，就必须保持高增长。我不同意这种观点，失业率可能会随着增长的下降而上升；但失业率上升，但增长不一定下降。

经济学中关于失业的文献很多，对失业类型的分类也不尽相同。总结一下，失业大致有六种:摩擦性失业、结构性失业、工资性失业(自愿性失业)、周期性失业和非自然性失业，但无论哪种类型的失业，我认为都不会对企业的产出产生实质性影响，增长也不会因为失业而下降。下面的判断是什么？我来一一解释一下。

我们先来看摩擦性失业。所谓摩擦性失业，是指由于信息不对称或市场组织不完善导致的失业。比如大学生毕业后找合适的工作需要时间，短期内可能会失业。再比如有季节限制的建筑行业。由于冬季封冻期的不便，施工企业会减少员工，会出现暂时性失业。为什么这种暂时失业不会影响企业的产出？原因是大学生以前没工作过；但冻结期不能施工，企业除非辞退员工，否则不会有产出。

再看结构性失业。市场需求千变万化，产业也不得不及时调整，而产业调整需要劳动力供给与之相适应，否则就会导致结构性失业。有两种情况:一是企业流程改进，员工可能因为缺乏新流程所需的技术而被解雇；第二，新兴产业的发展和夕阳产业的收缩也会导致结构性失业。结构性失业会减少企业产出吗？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无论工艺改进还是新产业替代旧产业，产量都不会减少，甚至可能增加。

再看工资失业。根据古典经济学的假设，当劳动力过剩时，只要工资是可伸缩的(例如，直到每个人都被雇佣)，就不会有失业。但由于工会的存在和最低工资法的限制，工资是刚性的，一些人不愿意接受低工资，也会导致一些人自愿失业。我认为这样的失业不会降低企业的产量。读者想想，工资是企业员工的边际成本。如果工资高于员工的边际收入，企业会扩大生产吗？当然不是。如果企业不扩大生产，自愿失业不会影响产出。

再看周期性失业。这种失业是由经济发展的周期造成的:在经济复苏和繁荣时期，企业会扩大生产，增加就业；在经济衰退和低谷期，由于社会需求不足，前景黯淡，企业会减产，大量裁员。也就是说，周期性失业是因为生产压力，即生产压力是失业的原因，失业是生产压力的结果。因此，周期性失业不会减少企业的产出。

凯恩斯还提到了一种失业，叫做“非自愿失业”，即人们在不选择工作的情况下，愿意接受更低的工资，但仍然找不到工作。造成这种失业的原因很复杂，可能是摩擦性失业，也可能是结构性和周期性失业。如上分析，无论什么原因造成非自愿失业，都不会影响企业生产，不会降低增长速度。

综上所述，增长下降不是失业造成的，所以增长下降当然不是失业的代价。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美国的失业率和增长率的反比如奥肯所说是1: 2，是不符合当今中国的现实的。2010年中国GDP增速为10.3%，去年降至6.9%。五年间下降了3.4%，但同期中国失业率并未上升。官方数据显示，去年中国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05%，为7年来最低。

我不主张照搬奥肯定律，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已经习惯了多年的高增长，现在从“高速”到“中高速”不适应是必然的，所以我担心有些人会以增加就业为由追求高增长。我想指出，无论增长率有多高，摩擦性失业、结构性失业和自愿性失业仍然会存在，唯一有帮助的是周期性失业。但是，既然失业是经济周期造成的，那么调整周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预见，保持7%左右的增速将是未来中国经济的常态，不能寄希望于通过提高GDP增速来降低失业率。其实不一定要追求高增长才能增加就业。政府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提供就业信息服务等公共平台可以减少摩擦性失业，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可以减少结构性失业，为非自愿失业人员提供失业救济可以减少社会震动。

最后再说一遍:奥肯定律只是经验数据，不必盲目相信；而且因为发展阶段和国情不同，不能简单照搬，把自己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