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11月17日夜,韩国皇宫首尔。
驻朝鲜日军的刺刀闪着浓重的寒光。日本特使伊藤博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第二次日韩协议文本,也就是《靖国条约》,逼韩方签字。
朝鲜皇帝李希拓患病逃脱,派臣谈判。学术部部长李完用、外交部长朴启春、农业、工业和商业部长、军事部长李根泽和内政部长同意在协议上签字。其他三个反对。群臣之首的掌政大臣韩桂鉴反抗最激烈,被拖出宫外囚禁。
李希不同意使用国玺,但李完用等五人拿出国玺,用国玺代替。
根据《靖国条约》,日本将大韩帝国作为保护国,完全剥夺其财政和外交权利,并设立总督府,由伊藤博文担任大韩帝国首任巡抚,处理大韩帝国事务。这个不平等条约使朝鲜完全丧失了外交权利,实际上成了日本的殖民地。
李完用等五人深受同胞痛恨,被称为“第二季度五大盗”。
其中,李完用被视为朝鲜头号汉奸。5年后,他以大韩帝国首相的身份签署了《日韩合并条约》,日本彻底吞并了朝鲜半岛。他辩称:“朝鲜成为殖民地是因为它没有力量,合并是顺应世界潮流的唯一出路。”
2023年3月1日,韩国有人说了类似的话:“我们应该回顾一下因为未能应对世界历史的变化而丧失国家和遭受苦难的历史。”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国现任总统尹熙月。说这话的场合是朝鲜半岛反对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运动”104周年纪念仪式。
一些非政府组织愤怒地批评这是“将永载史册的可耻谎言”,贬低韩国历史,暴露扭曲的历史观和殖民史观。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批评称,所谓日本占领半岛是朝鲜自己的责任,这是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正名的历史观。他在听尹西月演讲时,“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先烈面前,我羞得不敢抬头。”
属于进步阵营的前国家情报院院长朴智元批评说,韩国总统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好像日本首相在发表演讲。
尹西月还称“日本已经从军国主义侵略者转变为与韩国共享普世价值观、在经济安全和全球问题上携手合作的伙伴”,很少提及要求日本反省和道歉的内容。
3月6日,尹熙月政府单方面发布二战期间日本强征劳工受害者赔偿问题解决方案,决定由韩国行政安全部下属的财团代表被告日企筹集资金支付赔偿金。后者不用赔,更不用道歉。这一下子点燃了韩国民众的怒火,痛斥这是“屈辱外交”和“投降外交”。
94岁的强征劳工受害者梁金德奶奶问:“尹熙月总统是韩国人吗?”
许多韩国网民甚至将尹熙月、外交部长朴槿惠、时任总统府国家安保室主任金圣汉、第一时间长金泰孝、执政的国民力量党议员郑镇硕称为“五大盗”,并将他们视为“五大盗”的现代版。
带着“当代李完用”的骂名,尹西月是苦的!
他多次呼吁发展“面向未来”的韩日关系,认为法德之间的世纪宿怨是可以调和的。韩国和日本为什么要被过去的历史束缚?我们应该着眼未来,发展经济和安全合作。
4月下旬,尹西月访美前夕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直言,拿一百年前的事情对日本“说绝对不”、“要求下跪”,是“不可接受的”。
国家力量党发言人紧急灭火,称“不能接受”的主体是日本政府。美国记者不高兴了,就公开采访原文,还原真相。龙山总统府不得不解释说,尹熙月认为这种执着于历史的方式不利于韩日关系的未来发展。
而尹西月所谓的不坚持、不纠缠,实际上是在历史问题上向日本发出了“豁免符号”,主张“不调查”。对此,韩国进步媒体《韩民族日报》在本月8日的社论中反驳称,历史问题是纠正历史正义的问题,无法掩盖。发展面向未来的韩日关系,不能忘记以明确的历史认知为出发点。
二战后法德能够和解,尹西月忽略的一个重要条件是,德国从领导人到国民,正视历史,清算纳粹,真诚为纳粹罪行道歉,承担责任。德国也通过国民教育、立法、金钱赔偿等方式彻底断绝纳粹侵略历史,严禁宣扬纳粹思想。
另一方面,日本缺乏对侵略历史的真正反省,却不乏招魂军国主义的举动。近年来,政治右倾化愈演愈烈。日本政府虽然口头重申了继承上届内阁历史认知的立场,但却一再回避战争罪行并道歉,在强征“慰安妇”、强征劳工等问题上拒绝承担国家责任。
难怪尹西月的想法在日本很受欢迎。强征劳工赔偿的“代赔”方案发布后,日本政府先是一惊,后是大喜过望,再后是感动:怎么会有这么体谅我们的韩国总统?
于是,韩日领导人迅速实现互访,恢复了中断近12年的“穿梭外交”。尹西月3月中旬访问东京,受到高规格接待。似乎风光无限。本月7-8日,岸田回访首尔,给了尹熙月一个“惊喜”。
岸田8日在会谈后的联合记者会上就强征劳工问题表示:“对于许多人在当时恶劣的环境中经历的非常痛苦和悲惨的经历,我个人感到难过。”
尹西月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说韩方在会谈中没有主动提及强征劳工问题,也没有要求日方就历史问题表态,但岸田主动阐明了自己的“真诚立场”,对此他非常感激。
韩联社披露,韩国民众关心的历史问题根本没有被列为首脑会谈的议题,两国领导人的幕僚事先也没有沟通。甚至在峰会前夕,尹西月会见日本国安局局长秋叶原时,还特意嘱咐他转告岸田,在历史问题上“不应该有负担”。
岸田不仅理解这种良苦用心,还很同情。日本保守媒体《产经新闻》认为,岸田在强征劳工问题上表达“悲伤”是为了支持因“赔偿补偿”计划而招致强烈批评、民意支持率下降的尹西月。
《朝日新闻》援引日本政府官员的话称,岸田访韩不是为了道歉。《每日新闻》援引自民党干部的话称,岸田一直避免使用“反省”和“道歉”等字眼,决定在历史问题上“就此打住”,这是在向国内保守派暗示,他将延续安倍“不道歉”的立场。
在韩国世宗大学教授Yuji Baosaka看来,不清楚岸田发言中提到的“很多人”实际指的是谁,也可以认为包括二战时期的日本人。《韩民族日报》指出,上世纪90年代初,日本明仁天皇对没有明确承认日本的责任,只透露个人感受表示“遗憾”。岸田的发言其实追溯到那个时期,远不如1995年的“村山谈话”和1998年韩国总统金大中与日本首相小渊惠三发表的“韩日共同宣言”。
但岸田轻描淡写的发言被尹西月视为重大进步。
他9日在龙山总统府主持国务会议时自诩,韩日重启“穿梭外交”在不久前是不可想象的,现在正在逐一实现。如果共享民主和自由价值观的韩国和日本通过交流与合作积累互信,就能创造出比以前更美好的未来。
他还皱起眉头,要求发言人在8日的记者会上称赞他在强征劳工赔偿问题上的“果断”和“远见”,使韩方掌握了韩日关系的主导权,从而撬动韩美关系,推动发表《华盛顿宣言》,加强美国对朝威慑力。
显然,尹西月坚信,为了强化韩美同盟,应对朝鲜核导威胁,必须按照美国的意思,加强美韩日三边安全和经济合作,服务于美国的“印太战略”,配合日本牵制中国。所以要先修复韩日关系,哪怕在历史问题上打着白旗向日本投降,哪怕损害日军强征劳工受害者的尊严和权利,哪怕违背国家意志。
总之,为了亲美,必须奉承日本。《韩民族日报》评论员朴敏喜一针见血地指出,尹熙月幻想着只要美国罩着他,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是尹熙月通过高喊“面向未来”来发展韩日关系的真实意图。
然而,回避历史的“面向未来”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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